郭丁一

遇上方知有(二十八)

第二十八章  刺
私设如山!纯属娱乐!勿上升!





  今日是皇帝一甲子之诞辰,故而大赦天下,举国欢庆,普天同乐,为的也是期盼岁岁年年龙体康健。
  

  大殿之上,笙箫丝弦,奏的是满目山河,悦的是人心,起伏间睥睨天下。
  琳琅美食铺成画,或膏腴嫩滑,或甘脆爽口,或鲜美清甜,不可谓不满足。
  地位官职今夜不作细论,举杯邀,樽见底,但为尽兴,长乐未央。


  若论群臣中,于谦称不上酒中仙,也至少是个嗜酒如命之人,今晚,他却意兴阑珊。
  只因在旁的郭德纲,一反常态,面前佳肴亦备受冷落,作祟的酒水好似在杯中待不上一刻,便通通入了腹中。

  不一会,皇子肚中能“醉船”。
  虽是锦袍加身,气度雍容,可面上难掩憔悴之外还有几分郁结难解。

  于谦看了眼对面的高峰也是一副无心装载的模样,心中暗自苦笑。
  郭德纲,借酒消愁,你有意思嘛?


  却仍开口柔声道 “别喝那么多,先吃口菜吧!”
  在一片嘈杂声中,郭德纲好似与世隔绝,于谦的话语只是穿过耳朵。
  只见那颗桃心脑袋里好似“装了谦”,是用手托腮也顾不上的浮沉,顺带着朝于谦打了个酒嗝。
  许是觉得酸味混杂,膈应的于谦半天说不上来话,浑身上下一股子不自在。

  若在从前,他但凡看不下去的,大可扬长而去。


  “别喝了!”于谦语气重了几分。
  郭德纲依旧不理会于谦,见一旁的侯震不肯再为自己添酒,便一把夺过酒壶,辛辣的液体,直直冲进喉咙里,接着入了鼻,或者些许溅到眼,生生把自己呛的咳嗽才作算。
  “别再喝了!这是要喝死你自己吗?”
  “与…你…无…关!”


  于谦手疾眼快,先一步夺走郭德纲意欲伸手相向在地上的酒坛,掀开酒布。
  “你要喝是吧!我陪你!”
  江湖人的一番豪气,不洒不漏,利落干净的喝完一整坛。
  去揣摩人的心思,于谦向来是不懂。
  一如此刻并不知道一向倔强如他,其实示弱便是最大的信任,摊开不曾愈合的伤口,可这必须端着身份让他早就不懂痛是何物。
  


  郭德纲沾染了酒液的眼框泛着红,晶莹还挂在睫毛上,空洞的眼神迷了路似的,寻着于谦靠近了过来,伏在面前。
  “我悄悄告你哦!我…不见了…一样…东西!”
  “东西?什么东西?”
  “我自己拔的!”
  “拔?”
  “嗯!我好疼!”
  “哪疼?哪不舒服吗?”



  于谦的手不自觉揽上了郭德纲的腰,已是把人圈在怀中,下意识流露的关切,想对上他的眼中的迷离。
  郭德纲任他抱着,意识不清的人身子软不像话,没有任何尖锐,圆滚的一团糊,棉绒绒的不受力。
  嘴里反复呢喃着“疼!”


  别人只道这都成婚半年,还这么黏糊,权当两口子恩爱。
  看在皇帝的眼里,算是一丝欣慰。私以为照着自己儿子这副性子总是无关风月,莫是真如母后所说一物降一物。


  “大皇兄,于驸马,那日是高峰莽撞了,我替他向您二位道个歉!”
  正是栾云平拿着酒杯过来,语毕一饮而尽。
  郭德纲一手撑着桌子借力站起身来,于谦随着他的动作而起,站于身后,让郭德纲摇晃之时背能靠着自己。
  “哼!打了我的驸马,一杯酒,就能当作没事发生?”
  高峰恰好寻了过来,正巧听得这句,脸色一沉,看了眼一旁的栾云平,把人让在身后,对着于谦身子一躬。
  拱手道 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,是我的不是,高峰在此诚心道歉,于兄,任凭处置。”


  于谦意有所指的拍了拍一旁的酒。
  “那就把这坛子酒干了吧!”
  于谦不是个记仇的人。那日,本就是自己出手在先,何况武艺较技,受伤在所难免,实不该为难人。

  可郭德纲话已经出口,不论是冲高峰还是冲自己,今天这日子,也不能有什么过火之事发生。



  虽说高峰是出了名的儒将,但猛烈灌下的酒水仍顺着下巴淌湿了衣襟。
  看着栾云平难掩的担忧,于谦心中暗骂高峰,怕也是个榆木脑袋。

  瞧一眼迷糊的郭德纲。
  不禁感叹自己到底何苦卷进这个漩涡里来,真是怪折磨人!
  可情出自愿,纵所爱非人,何谈悔怨。


  看着栾云平扶着脸上挂了点红晕的高峰离开,郭德纲把自己推离开于谦,强使自己站定,迷瞪着眼斜看于谦,半晌。
  “于谦,这下…满意了?”
  于谦苦笑。
 要讨说法是你,高峰也不过喝了点酒,如今心疼了,怪我是吗!这就怨自己多管闲事了!
  摆出违心假笑说出“满意,满意得很!”
  “那便好,您满意,就没我什么事了,我啊!要去寻我的东西了!”
  于谦只道郭德纲到底是醉了,这时还惦记。
  也不禁疑惑“殿下到底丢了什么东西?”


  “刺!”
  “刺?”
  “嗯!拔了…疼…”
  郭德纲晃了晃自己沉沉的脑袋,口中再呢喃些什么已听不清了,他一手甩开侯震。
  没有人扶也并不影响挺直着的腰杆,只那凌乱的步伐出卖了他,他要凭自己走出这压的他喘不上气的宫殿。


  侯震在于谦晃神的间隙,不阴不阳说了句“驸马爷,近日可也曾丢了什么东西,或者准确说扔了什么?”
  于谦哪有心思理会侯震说了些什么。
  “没有,不重要的,丢了就丢吧!”
  于谦复又坐下饮酒,面无表情,好似刚刚的事无关痛痒。


  这看的侯震气不打一处来,从怀里掏出一甩,将一团东西砸向于谦,未见于谦动作,却已从空中稳稳接住。
  白色的锦布包着些什么,于谦此刻并不在乎,仍自顾自喝酒。
  “于谦!你…”
  “怎么!驸马爷也不叫了?”
  “就你…也配!”
  “好!“语罢又饮一杯。

   “是你家先生让你这样说的?当初,是他让我来的,如今要赶我走,让他亲自来说!”
  侯震实在是压不住自己的怒火,一把揪起于谦的衣襟。
  “是谁先背弃谁?”


  于谦顺着侯震的手指看向那团白色的锦布,打开一看,不禁脸色苍白。
  碎成几块的,正是自己不知何时遗失的郭德纲近身玉佩,想来许是那日潜入昭王府掉落的。
  看到于谦心神俱震,侯震知道自己偷偷把郭德纲一时气急扔掉的玉佩拣回,算是做对了。
  “哼!把玉佩给了你,就应当好好珍惜先生的心意,可非但不珍惜,竟还将它弃之敝履!”
  “怎么,碎成这样?”
  “先生说: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,看了碍眼。”


  为君沉醉 又何妨
  只怕酒醒时候 断人肠


  于谦追了出去,已经入了夜,雪越下越大,像是要把整个皇城给生生吞下才肯罢休。
  红墙绿瓦藏其中,只瑞兽铜像伫立,雪路难行,方向亦无从辨。



  于谦一眼寻到蹲在雪地的一团,他今日这身白衣跟这片茫茫,几乎融为了一体。
  似乎是那么渺小却牢牢的占据了眼中的整个世界。
  郭德纲在地上掏些什么。
  于谦虽急却又轻声细语喊了声“殿下”。
  只瞧郭德纲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,手又陷进雪里更深处,继续开始掏。

  这样的天气,哪怕滴落些什么也会成了霜。


  于谦走近来,蹲在郭德纲身旁。
  半晌,郭德纲回过头,他醉眼朦胧,挂在脸上的红晕,带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。
  于谦把郭德纲此刻因放在雪里红的发紫手窝在心口处暖着。他睫毛上挂着的白被那双皓目里的红融化了,于谦用自己另一只手为他轻轻拭去。
  “找什么?可找到了?”
  “刺!拔了!找不回了!”眼里打转的东西,让人看不真切。
  “雪太大了!我们回去,明天陪你找,一天找不到,我陪你找一天,一年找不到,我陪你找一年,你若愿意,此生,我便…都陪着!”



  于谦拨去他身上跌落的雪花,把自己裘衣拉开,把他收进自己怀里,牢牢的把人圈住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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